再次走进好友唐姚德的房子,小朱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恶心。
养狗的人家里是真的臭。
想着,小朱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待在脸上,将自己新买的中华放在桌上,转头便去给唐姚德喂狗。
两个星期前,好友唐姚德将自己与小潘一同叫来家里,声称他与女儿要去湖南旅游,无法将家里的狗狗带出去。唐姚德又刚好想起小朱和小潘居无定所,于是决定将房子暂时交给小朱小潘居住,代价就是帮他照顾一下家里的狗狗。
除此之外,唐姚德还声明,家中有两个房间,除了留给女儿的北房间不可以让小朱小潘两个大男人居住以外,其他的,都由小朱小潘随意支配。
只需要照顾一下狗,就可以有短暂的固定住所,这对于小朱小潘这种游手好闲的街溜子来说,是在好不过的选择了。
于是就有了小朱现在强忍着臭味喂狗的一幕。喂完了小狗,小朱又给小狗打了点水,就飞奔离开了阳台。这狗真的是太臭了。
一出阳台,小朱就看见桌上堆满烟灰的烟灰缸,他一把夺过小潘手里的烟。
“这烟,我都没抽几根,你就快给我抽完了?”
小潘满不在意地走去厕所:“别这么小气嘛。”
看着小潘径直走进厕所,小朱心念一动,将手里的香烟藏进了凳子底,想要与小潘开个玩笑。
小潘从厕所里出来,只见小朱拿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,桌上的那包中华却全无踪影。
“烟呢?给我一根。”小潘伸手。
“呼”小朱一口烟雾吐在小潘脸上,“我藏起来了,找到就给你。”
小潘锤了一下小朱肩膀,转身就开始寻找。他先是走进了小朱平时睡的南房间,接着又在客厅转了转,最后走进平日里没有人的北房间。
刚进北房间,一股恶臭传来,差点将小潘熏晕。
在哪里呢?小朱把烟藏在哪里呢?
小潘巡视着房间,发现并没有可以藏匿香烟的地方。
会不会在床底?想着,小潘趴在了地板上,朝着床底望去。
黑暗地床底下,臭味更加明显,借着窗户传来微弱地阳光,小潘看见了什么。
“啊!”小潘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来。
惊呼传遍了整个房屋,小朱惊坐而起,只见小潘从北房间里冲出来抓住他的手臂,脸色煞白。
“小朱,有人!有人!”
小朱心下一惊,他的胳膊被小潘抓得生疼。
“小潘,你可别吓我,咱们都住两个星期了,哪里来的人。”
“真的啊,我看见了一只手,就在北房间的床底!”
小朱看着小潘煞白的脸色,相信了小潘的话,二人一合计,最终还是报了警。
出租屋里的无名男尸接到了报警电话,奉贤警方立刻赶往了案发现场。
年轻的小朱与小潘因为害怕,报完警就立刻逃到了一楼,其中,害怕的小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穿上自己的裤子。
在附近巡逻的民警陶跃华赶到现场时,看到的就是这滑稽的一幕。
两名年轻男子携手逃跑,其中一名竟然还光着屁股!
这不同寻常的一幕,让陶警官意识到,二人很可能就是报警人。
陶警官立刻上前拦住奔跑中的二人,问道:“你们是那个房间里疑似有尸体存在的报警人吗?”
警察的到来略微安抚了一下小朱小潘的心。
“是的,是我们报的警。”
说完,陶警官便要求小朱小潘带他到现场进行查看。
电梯门打开,一股浓郁的臭味传了出来,小朱小潘逃跑时没来得及关门,臭味就是这么飘出来的。
陶警官皱起眉头,从警多年的他一闻就知道,这股臭味,是尸臭!
看见陶警官紧皱眉头,小朱开口解释道:“警官,这是那个房子里的狗臭,不是我们的问题,我们就住了两个星期,我们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陶警官并没有多说什么,简单地看过一遍案发现场,便带着二人到楼下等待技术员以及其他警官的到来。
随后,还没等小朱和小潘指认发现尸体的地方,刑侦技术人员就随着浓郁的臭味来到了北房间。
他们先搬起厚重的席梦思床垫,再搬起床垫下的木板,果然,是一具尸体。
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,身形瘦弱,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和破旧的鞋子,脖颈处缠绕着两根绿色晾衣绳,身形与墙角紧密贴合,尸体周围还留有明显的拖鞋印记。依据尸体上的痕迹来看,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。
且房屋内,所有物品都完好无损,既没有打斗的痕迹,也没有处理换新的痕迹。
此时,刑侦技术人员在心里已经对这起案件有了一个初步判断,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案件,这名男子,分明是被人杀害后藏起来的。
由于死者穿着外鞋,戴着口罩,可以断定死者进屋不久就被嫌疑人杀害;由于死者身边都是屋内拖鞋的印记,我们可以断定凶手很可能就是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;由于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,我们可以断定,凶手很可能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。
令人匪夷所思的是,在这名男子身上,警方并未找到任何相关的身份证明。
这名男子到底是谁?又为什么会死在小朱小潘的好友家唐姚德中?两个星期前出去旅游的唐姚德对此是否知情?凶手,会是唐姚德吗?
疑点重重的案件根据现场找到的线索,上海市奉贤派出所的民警先是对原先租房的主人——唐姚德展开了调查。
唐姚德,37岁,奉贤本地人。不久前,唐姚德的妻子因涉嫌诈骗被捕后,唐姚德就带着年仅三岁的女儿甜甜,租住在这里。
这名中年男子到底是谁?他与唐姚德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?是朋友?还是亲戚?
民警询问了唐姚德的好友小朱,根据小朱的描述,唐姚德平时花钱大手大脚,有多少花多少,经常四处借钱,所以唐姚德并没有什么朋友,更不要提和中老年人做朋友了。
排除了朋友这一条线索,民警又对唐姚德的亲戚们进行了一番调查。但是,依旧没有任何结果。
正当民警们为中年男子的身份头疼不已,一筹莫展时,唐姚德的债主小徐,找上了唐姚德的住处。
小徐介绍,唐姚德总共找他借过两次钱,第一次借得不多,并且按时归还。第二次一口气借了六万,到现在都没有归还。
小徐之所以忍耐唐姚德不还钱到现在,纯粹是因为唐姚德之前抵押了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给他。
身份证和银行卡?民警对此感到疑惑,唐姚德不是去湖南旅游了吗?若是抵押了身份证,他是如何去到湖南的?
“不是的,那张身份证不是唐姚德的。”
说完,小徐拿出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,果然,那不是唐姚德的身份证和银行卡。它们的主人,正是在唐姚德家中发现的那具尸体,来自湖北的年生人——老余。
老余是地地道道的湖北人,与上海并没有什么深层的关系,唯一能扯上联系的,就只有老余那过世的妻子和女儿。
老余的妻子是上海本地人,老余与妻子结婚后,便来到了上海居住,之后还有了一个女儿。只可惜,好景不长,老余的妻子换上了糖尿病,没几年便去世了。紧接着,老余的女儿,也离开了人世。
家破人亡后,老余的老丈人害怕见到老余会触景伤情,想起女儿,就将老余打发去了自己名下的另一套房内,从此以后,鲜少往来。
但是,唐姚德与老余之间,没有任何关系,就像是生活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。老余为什么会去找唐姚德?唐姚德为什么要杀害老余?其中,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?
故事里的故事,从一场生日宴开始在失去了女儿孙女以后,七十多岁的褚老伯过上了孤家寡人的日子。这天,孤身一人的褚老伯突然收到了远方表哥老唐的邀请。
“喂,老褚啊,过两天是我孙女甜甜的生日啊,你过来吃个饭不?”
“孙女生日啊?”褚老伯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是什么时候了,孤独地久居,让褚老伯有些向往那样热闹的场景。
“行,哥哥你告诉我地址,到时候我去给小甜甜过生日。”
“诶诶,好嘞。”
兄弟俩久违的谈话,让褚老伯找到了一些年轻时的感觉,他满怀期待地,等待甜甜生日的到来。
很快,到了甜甜生日这天,褚老伯盛装出席,他坐在表哥身旁,不远处就是雪玉可爱的甜甜。
看着不远处活泼可爱,古灵精怪的小甜甜,褚老伯的心,再一次被触动了。
想当初,他的女儿月月小时候,也是这么活泼可爱,古灵精怪;后来月月结婚生子,他的孙女菲菲,继承了母亲的性格,也是活泼惹人爱。但是偏偏老天爷是那么残忍,把月月和菲菲,都带走了。
褚老伯的眼眶逐渐湿润,这是他成为孤家寡人以来,第一次这么想要再一次拥有家人。于是褚老伯拉过表哥的手,说道:“哥哥呀,你这小孙女可真是惹人疼,惹人爱呀。你看,我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,后半辈子也没什么依靠,能不能让我认你这小孙女做干女儿,后半辈子有个依靠。”
褚老伯眼神真挚,打动了远方表哥老唐,但是想要认干亲,就不是老唐能说了算的。于是老唐将褚老伯引到儿子面前,向儿子说明了褚老伯想要认干亲的意向。
老唐的儿子,也就是唐姚德看了一眼七十多岁的褚老伯,他的闺女雪玉可爱的,怎么能去给一个寒酸老头子做干女儿。
见唐姚德脸色不好,像是要拒绝,褚老伯连忙说道:“那个小唐啊,我在闵行有一处房产,价值不高,也就万,我是真心喜欢甜甜,想认她做干女儿,要是你同意的话,那套房子就送给甜甜做见面礼。”
万可不是个小数目,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唐姚德心动了,他与褚老伯一拍即合,瞬间就定下了房子的事宜。
宴会结束后,褚老伯告诉女婿老余自己将房子赠于干女儿甜甜的消息,老余十分气愤。
“爸,就算月月和菲菲都走了,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吧?我当初和月月结婚,你说过房子会有我的一份。现在,你认个干女儿,就要把我赶出去?”
对于老余的愤怒,褚老伯能够理解,于是,褚老伯就将老余的存在告知了唐姚德。本以为唐姚德会不同意,但是唐姚德却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。
“褚老伯,既然这房子有你女婿一份,我们家甜甜也不贪什么,那就这样,我们把房子卖了,给他50万,剩下的就是我们甜甜的了,您看怎么样?”
“好啊好啊,那就这样。”对于唐姚德提出来的注意,褚老伯是十分满意。
于是褚老伯将老余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唐姚德,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。但褚老伯并不知道的是,唐姚德从一开始,就没打算将50万分给老余,所谓的办法,不过是唐姚德想要把房子卖掉还钱的借口罢了。
对于唐姚德来说,这50万不过是几次奢侈品的消费,但是对于老余来说,这50万足以让老余回到自己的家乡安身立命。这种情况下,老余怎么会放弃这50万呢?
年2月的某天,50岁的中年男子老余拿着自己的行李,从上海闵行的出租屋搬到了上海奉贤的一家小宾馆里。
宾馆房间的环境并不是很好,有些潮湿,发黄的壁纸显露出房间的使用年龄,放在地上的垃圾桶有些黑色的污渍沉积,唯一的灯,也因为长期的使用变得暗黄。
比起之前的出租屋,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,但是老余却十分满意。他拉开窗帘,窗户正对着的地方,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居民小区。老余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微笑,因为那正是他老丈人褚老伯价值万的房产。
第二天一早,老余就离开了宾馆,坐着一辆白色小轿车,来到了那个小区。与老余一起从小轿车上下来的,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唐姚德。
老余就像是生长在阴湿之地的菟丝子,紧紧地缠着唐姚德。唐姚德越走越快,想要甩掉老余,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,一回头,看到的还是老余那佝偻着的身躯。
老余随着唐姚德上了电梯,在那样一个紧密的环境里,唐姚德只觉得自己被老余缠得越来越紧。他神情阴郁地扭了扭脖子,像极了进食前的巨蟒。
随后,老余跟随着男子的脚步,走进了老丈人的房子里。很显然,这里并不欢迎老余,地上并没有老余可以换的拖鞋。老余心里一横,直接踩了进去。
唐姚德招呼着老余在沙发上坐下,刚想说话,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,转身走到阳台,接通了电话。
老余听得不真切,但也发现了电话那头的人对他的辱骂。老余冷冷一笑,心中暗骂活该。
不远处,唐姚德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,看着地板上黑漆漆的鞋印以及坐在沙发上的老余,男子的眼睛露出了厌烦。
自从老余自作主张地从出租屋搬到了唐姚德家附近的小宾馆,他每天都上门找唐姚德讨要属于自己的50万。
见唐姚德厚着脸皮,一日又一日的拖欠,老余忍无可忍。
既然你唐姚德不仁,你就休怪我老余不义!
第二天,老余没有像往常一般上门去找唐姚德。唐姚德有点意外,但却又沾沾自喜。
呵,和我斗,现在不还是灰溜溜地跑了?
想着,唐姚德心情十分愉悦,他拿起手机,想要约上三两好友去KTV,这时,房产中介的电话突然打来。
“喂,中介啊,怎么了吗?”唐姚德问
“唐姚德!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?”电话那头,中介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“你怎么回事?不是你的房子你怎么能拿出来卖?现在好喽,旧房主找上门来,你害我被骂得一塌糊涂!你要是不解决好这事儿,你就等着付违约金,收律师函吧!”
中介的话把唐姚德吓了一跳,褚老伯怎么会找上门呢?唐姚德随即就拨打了褚老伯的电话,却得到了否定的消息。
放下手机的唐姚德灵光一闪,拳头猛地捶在沙发上,把柔软的沙发直接捶扁了下去。
“好你个老余,既然还敢找回去!”
话音刚落,唐姚德手上的电话再一次响起,果然,就是老余。
“怎么样唐姚德,你怕了吧,你最好是乖乖把我的50万给我,钱一到手,我绝对不会再纠缠。”
可是此时的唐姚德早就已经将卖房的万花光了,无论是违约金还是老余的50万,都是唐姚德交不起的。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唐姚德心中升起。
“好,明天早上9点,我去接你。”
于是,便有了开头那一幕。
再一次经受中介辱骂的唐姚德终于忍不住了,他随手拿起阳台上的晾衣绳,在手心缠了两圈,悄无声息地接近沙发上的老余,瞄准,用力一勒。
就这样,老余成了床底的无名男尸,唐姚德成了潜逃在外的杀人犯。
结局为了抓捕唐姚德,奉贤警方连夜赶往湖南长沙。
当奉贤警方与长沙警方取得联系时,一名女性突然报警,称自己认识的新男友唐姚德,偷了自己的一根项链。
长沙警方与奉贤警方一齐出动,在一个夜市里,发现了带着甜甜的唐姚德。民警们全力向唐姚德冲去,发现自己被追捕的唐姚德并没有逃跑,反而是蹲下来和身边的甜甜说了什么。
民警们已经冲到唐姚德的面前,看见平静地唐姚德,他们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将其抓获。唐姚德借过一位民警的手机,在上面登记了甜甜外婆家的地址,对民警们说道:“我女儿还小,我知道我是肯定会被抓的,跑到湖南,只是为了能够陪伴我的女儿最后一段时间。麻烦你们,把她交给她外婆,谢谢了。”
说完,唐姚德主动递出双手,任由民警将其扣上车。临走前,他最后看了一眼雪玉可爱的甜甜,流下了悔恨的泪水。